西周的建立主要依赖于农业,而国家的经济来源也主要集中在农业生产上。西周早期至中期实行的是一种被称为“井田制”的土地制度。根据《孟子》中的描述,这种制度将900亩的土地划分成9个方块,纵横交错的道路和沟渠将其分割开来。中间的一块100亩土地归天命和诸侯所有,被称为公田;其余8块土地则归各个农户所有,被称为私田。在这一制度下,农民不需要缴纳农业税,而是通过劳役来替代租金。农户的劳作顺序是,首先需要集体到公田工作,完成公田的耕作后,才能开始耕种自己的私田。
然而,《孟子》所描述的这幅西周“共产主义”蓝图,虽然看起来理想化,实际上学者们指出,西周中前期确实存在类似的土地制度,但不一定完全符合“井田制”的具体形式,也未必是900亩这一固定数值。在学者的考证中,西周的土地制度可能更为复杂和灵活。
在西周中前期,国家强大,周王室也享有崇高的威信,井田制的实施相对顺利。但到了西周晚期,随着国家的衰退,这种制度逐渐难以维持。其主要原因有两个:一方面,由于国人暴动,厉王逃亡,周王朝的“天命”受到了普遍的质疑,周天子的权威大为削弱。失去了天命的支持,农民的集体主义精神受挫,私利心态逐渐复苏,从而影响了他们集体耕种公田的积极性;另一方面,西周中晚期,国家战乱不断,周王朝不得不强制让自由民参军,致使大量土地荒废,进一步加剧了农业生产的困境。
展开剩余68%《诗经·小雅·甫田》便反映了当时庶民的困苦心态,表达了他们在土地荒废、青壮年劳力被征召后,面对一片荒芜的土地无能为力的心境。诗中写道:
“无田甫田,维莠骄骄。无思远人,劳心忉忉。”
“无田甫田,维莠桀桀。无思远人,劳心怛怛。”
这些诗句描述的是田地宽阔,却无人耕种,野草丛生,农民心中充满焦虑和不安,因为青壮年劳力都被征召去参军,剩下的只是荒芜的土地。虽然表面上说不挂念远方的战士,但心中却总是无法平静,内心充满了惶恐与忧虑。
周宣王即位后,最为棘手的难题就是如何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。于是,他开始着手让王室和国家重新富裕起来,成为了他施政的首要任务。
面对困境,周宣王采取了一项大胆的土地改革方案,决定实行“不籍千亩”。所谓“籍”,是指专门为上帝划定的土地,这些土地的所有产出都用于祭祀上帝,而“帝籍”面积约为千亩,因此这一块土地也被称为“千亩”。《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》中记载了这一制度的细节。
这块“帝籍”还有特别的象征意义,作为周王朝的爱国教育基地,每年春耕时,周天子会亲自前往“籍田”举行开耕仪式。仪式上,他会拿起锹铲,象征性地做一些耕地的动作,目的是通过这种形式向百姓宣扬要热爱劳动,将劳动成果献给上帝。仪式结束后,所有的“籍田”便交由民众耕作,农民的劳动成果归周王室所有,而他们的辛勤付出则相当于奉献给了天命。
然而,这种制度存在缺陷。由于没有明确的工作标准,又因为不可预测的自然因素,农民的工作成果难以量化,导致劳作的积极性大打折扣。久而久之,百姓对这一制度失去了信心。
周宣王意识到,这种模式已经无法继续下去,百姓对天命的信仰动摇,而王室的言辞也未能打动他们。因此,宣王果断废除了延续了两百多年的“籍田礼”。
这一举措并非仅仅是形式上的改变。废除籍田礼,宣王宣布将籍田分配给农户,由农民自行耕种,收成后以实物的形式向王室缴纳地租。这一政策立即激发了农民的积极性,因为他们的收成与自己的收入直接挂钩,农民变得更加勤劳,农业生产开始恢复,周王室的收入也逐步增长。
“不籍千亩”的改革不仅如此,宣王还废除了劳役地租,改为实物地租,这样一来,王室的税收范围得到了大幅扩展,所有的土地都被纳入税收系统。即便税率保持在1/10,庞大的土地面积让王室的收入大幅增加,财力也得到了恢复。
这一改革犹如“包产到户”,为濒临崩溃的西周王朝注入了新的活力,极大地恢复了国家的经济。
然而,改革的力量往往会引发保守势力的反对。朝中大臣虢文公就公开反对宣王的改革,认为周天子不应废除籍田礼,应该坚持下去。他辩解道,尽管天子在籍田中的劳动只是形式,但它代表了天子对神灵的虔诚,以及对农业的鼓励。如果这一仪式废除,上帝便不会再保佑大周。
然而,宣王并未被这些言辞动摇,继续推进自己的改革。虽然虢文公的说辞看似有理,但百姓已经失去了对天命的信任,他的坚持显得空洞无力。
最终,宣王的改革成功地为周王朝恢复了生机,让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国家在经历了数次动荡后,重新焕发了活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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